老廣穗話——說說廣州的城市地標

有一本書流行多年了,今天和許多搞城市規劃建設、城市藝術的人聊起,仍津津樂道,它就是加拿大作者簡•雅各布斯寫的《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我讀到的版本是2005年的了,那時全國各個城市都在熱火朝天地興建各種“標誌性建築”,這股熱潮到今天還沒有降溫。廣州的新地標不斷湧現,廣州塔、歌劇院、新博物館等,深圳的地王大廈、國貿大廈、深圳證券交易所、賽格大廈等,都號稱是城市的地標建築。

廣州塔

這些建築能否稱之為城市地標,還要時間的證實。因為城市地標最表層的定義,首先是讓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的標誌。廣州塔、歌劇院、博物館、雙子塔,地理位置上十分集中,都在珠江新城附近。你也是地標,我也是地標,用得著這麼多地標嗎?如果都是地標,還不如乾脆說廣州的地標是花城廣場,更加切合實際。

花城廣場

從西塔上的四季酒店俯覽花城廣場

現在人們都過於看重地標的物理意義,高大、豪華、新奇,就可以稱之為地標,而忽略了地標的文化意義。像廣州的一些老地標,如五層樓、五羊雕塑,都不是什麼龐然大物,也沒有高聳入雲,但它們深刻地留在了幾代人的記憶中。像63層的廣東國際大廈,我不認為它曾經是廣州的地標,它沒有留給人們什麼歷史的沉澱、歷史的記憶。人們說起五層樓、愛群、五羊,可以有很多故事,裡面滲透了感情,但63層有什麼故事?你問任何一個老廣州人:你對63層有感情嗎?看他們怎麼回答。不是高大就能做地標的。比如在中山大學內,我覺得陳寅恪故居就是一個地標,雖然不太顯眼,但去中大參觀的人,都會想去看看,那它就具有地標意義了。

花城廣場夜景

不過,我也不贊成說中信廣場、廣州塔、廣州圖書館、廣東省博物館這些建築是外來文化的嵌入,缺乏本土的文化底蘊,甚至與本土文化不能兼容的看法。因為本土文化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自從建起了廣州塔、省博物館,廣州本土文化中就有了廣州塔、省博物館了。它們建在廣州,就成為廣州本土文化的一個元素了。賽格大廈、中信城市廣場、市民中心建在深圳,它也就成了深圳本土文化的一個元素了。這些新、奇、炫的元素多了,老廣州人會認不出他們熟悉的廣州,老深圳人也會認不出他們熟悉的深圳,那隻能說新的本土文化與舊的本土文化差別太大了。

廣州圖書館

現在的人們,太過關注新、奇、炫的所謂新地標建築,真正有歷史意義、有文化價值的老地標建築,卻往往備受冷落。雅各布斯在書中說:“一個地區的建築應該各色各樣,年代和狀況各不相同,應包括有適當比例的老建築。”她認為老建築對於城市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沒有它們,街道和地區的發展就會失去活力。

所謂老建築,不是指那種文物建築,而是那些普通的、貌不驚人和價值不高的老建築,也就是讓下層民眾能夠生活得起,小本經營的店鋪能付得起舖租的老建築。她說得十分在理,但她沒有料到,在中國一個城市的地標建築會與政府的政績掛上鉤,從而變成一輛無堅不摧的推土機。

北京路
惠愛路

老地標不應消失,我覺得廣州的北京路就是一個地標。它有深厚的歷史底蘊,有說不完的話題,雖然它沒有新、奇、炫的建築,但來廣州的人一定要到北京路走走。 “沒到過63層等於沒到過廣州”,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但“沒到過北京路等於沒到過廣州”,這句話我可以說,這就是地標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