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上的鄉情——炒田螺 金不換 一抹得到撫慰的家鄉情懷

在一片土地上長大,在這片土地上品嚐各種當地特色美食,並尤為喜歡其中的一兩種美食甚至是食材——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將記憶當做印章蓋在了舌頭上,路走的再遠,時光拉的再長,當再次品嚐到那份印記時,家鄉的記憶就會再次湧上心頭。

白粥煮好,炒一盤田螺配白粥,那是相當“殺嘴”(潮汕方言,爽口的意思)。

金不換與田螺一起下鍋炒,那類似薄荷的香味能恰到好處地化解田螺的泥腥味,堪稱舌尖絕配。

在潮汕人眼中,金不換不是什麼需要“貴養”的植物,屋前屋後,田壟路旁,隨便撒播下種子,只要有水分就能生根發芽。

炒田螺是我至愛的美食,特別是每年夏季,田螺肥美鮮嫩,吃白粥配田螺,開胃、爽口,金不換的爽香令人提神醒腦,就算吃得滿嘴“油膩”也不在乎——面對美食,哪裡還顧及什麼個人形象……

對於喜歡“喝兩口”的食貨來說,喝白酒或啤酒時,上一碟炸花生、一盤炒田螺,那才是真正的舌尖美味。基於此,潮汕人家裡喜歡種金不換,以便炒田螺時調配味道。

離開家鄉,移居珠三角十幾年,吃炒田螺仍是我的至愛。不過珠三角炒田螺搭配的不是金不換,而是紫蘇,雖然它的作用與金不換相差不遠,但是就個人口感而言,我還是深深地喜歡金不換。為此,上菜市場買菜,我寧可跑遠一點,也要去找潮汕人開的檔口買田螺,為的就是得到金不換。

回家下油熱鍋,猛火爆炒,頃刻,一盤香氣四溢的田螺炒金不換上餐桌——太爽了,品嚐到的不只是真正的潮汕味道,還有一抹得到撫慰的家鄉情懷。

“金不換”三個字不只是一種植物的名稱,背後還有一個草民與土豪PK的故事。我的家鄉在粵東棉湖鎮,古鎮有一座建於清代的古民居郭氏大屋。當時商賈郭來經商發達後,購地建房,其建築格局模仿宮殿形式,裡面原有99間房,經後代增補修建,總數達到100間,即所謂“百鳥朝凰”的格局。

棉湖鎮民間流行一個傳說。郭來在建房過程中向鄰居購房產徵地,以便實現“百鳥朝凰”的建築格局,但有一位鄰居出於個人觀念,一直不肯將房子賣給郭來。郭來雖有誠意,但鄰居執意謝絕,後來鄰居更將一盆金不換放在自家門前——這下郭來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你郭來就是拿來金子,我也不換!

你誌已決,我不勉強。郭來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弄強行買賣或借助某種勢力“逼遷、強拆”鄰居房子的做法,選擇做有智慧的土豪。他另謀良策,在帶湖書齋側畔的一口井底蓋一間房子,“百鳥朝凰”古民居留存至今。

一棵普通的金不換,卻成為一個展現民間智慧的載體,生活真的比想像更精彩啊!

一次偶然的搜索,我才知道金不換是舶來品。金不換又稱羅勒、九層塔等,原產於印度、西亞等地,後來從印度傳入中國,“羅勒”是印度語的譯音。印度人將羅勒視為神聖的香草,認為是天神賜給人類的,如果在法庭上發誓,必須以它為誓。

這蠻有趣的。一種植物,流傳到不同的地方,因為文化民俗各異,它所扮演的角色也就各具風采。印度人在法庭上拿著羅勒口中念念有詞地發誓,潮汕人坐在餐桌津津有味地吃著金不換炒田螺——你有印度範,我有潮汕味,習俗不同,各取所需。

地域文化的意義,就在於它兼容並蓄,各領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