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上的鄉情——潮汕生醃 拿命吃我也願意

如果說民咕gi是南韓吃播的扛把子,很多朋友可能會有異議。他們的出現,讓眾多肥宅在家輕鬆點開視頻就能在線雲嗑美食,養眼過癮還能不長胖。

要說有什麼是連吃播扛把子宋民國都不敢吃的,作為他忠實的姨母粉表示,有且只有一樣——活蹦亂跳的蝦。

“首爾土包子”大韓民國萬歲都無一倖免,被活力十足的蝦嚇出了表情包。

看到視頻的潮汕人再也坐不住了。這蝦,鮮!醃了好吃!

如果說陳曉卿全中國最會拍美食的人,應(jue)該(dui)沒有人會反對。畢竟他是曾經在微博上寫過“萬般皆下,美食為大”的男人啊!

不得不承認,他們都是治好了廣大網友“從來沒患過的”厭食症的神仙男人啊。 “餓爸”總能找到最誘人的視角呈現平凡而又實在的美食,點燃人們心中對飲食二字的本能慾望。

美食圈裡有名的“掃街嘴”陳曉卿也拜倒在這“風味”之下。所以他來了,中國“Food Porn”之父陳曉卿帶著他的《風味原產地·潮汕》來了。

雖然一集只有10分鐘,但老藝術家還是饞哭了。克制住了點外賣的小手手,沒忍住訂飛去潮汕的機票的衝動。

潮汕,值得專門飛一趟來吃。

 生醃——潮汕“毒藥”

生醃蝦在潮汕地區有個很形象的名字——醉蝦。把活生生的鮮蝦放進料酒裡,不一會它就“醉了”。

香油、香菜粒、蒜末、辣椒末一撒,醬油一淋,2-3小時之後,一道令萬眾食客魂牽夢繞的“毒藥”就誕生了。 “毒藥”是那種只有吃“零次和無數次”的那種慢性“毒藥”。

炎炎夏日,最正確的打開方式,就是冰鎮醉蝦>快樂肥宅水+冰鎮西瓜+空調。

“醉”了的沙蝦肉質清甜肥厚,口感滑膩鮮美,冰鎮後還有沙冰那種碎碎的口感。醬油將蝦本身的鮮甜帶出來之餘又不會“奪”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醉蝦在生醃中還算“中規中矩”的,是不少外地人勇敢嚐鮮的首選。

如果一上來就是血淋淋的生醃血蚶,估計沒幾個人下得去嘴。

血蚶個頭小,與一元硬幣差不多,汁水呈血色,味道極鮮美。

生醃血蚶常常因為披著鮮紅的“外衣”而給外地食客一種“茹毛飲血”的視覺衝擊,其實這種貝類肉質脆嫩,並無多大腥氣,是個披著紅外衣的小甜心。

生醃血蚶也是很講究技術和經驗的。倒入開水燙約20-30秒至尚未開口時迅速撈起。

時間長了,血蚶直接開口、肉質變老收縮,血紅的汁水也會流失,從而帶走部分鮮味;水溫低了,血蚶的殼太緊、夾不開。

血蚶燙半生殺菌之後,就要用鑷子逐個夾開後擺盤。

生醃裡的王者毋庸置疑是醉蟹,其中又以牛田洋盛產的青膏蟹為至尊。

膏肥肉厚的青膏蟹是上上品,夜粥攤裡最常見的還是平價親民的梭子蟹。高濃度的白酒慢慢上了頭,暈了眼,再生猛的蟹也只得上桌任人魚肉了。

把洗淨的螃蟹送進冰箱冷櫃裡,急凍數小時,能在殺死寄生蟲的同時,讓蟹肉蟹膏更加緊緻鮮甜。

冰鎮生醃後的蟹肉晶瑩剔透,膏體鮮紅肥腴且略帶嚼勁,冰稍稍融化,入口時還會有一點冰沙感,清涼細嫩,這是潮汕特色的“冰淇淋”。

八刀十三塊,手起刀落,對醃蟹的“解剖”到處可見師傅的功力。要保證雨露均霑,每一塊蟹肉上都帶著橙紅透亮似果凍的蟹膏。

擺完盤,更是一件美得不忍下口的藝術品啊。

蟹殼破裂的瞬間,晶瑩剔透的蟹肉滑出,醬油白醋香油蒜末辣椒紅的多重風味在入口的瞬間湧現,融合著蟹黃的鮮甜和滑嫩,這可是“毒藥”。

生醃蝦、生醃蝦姑、生醃血蚶、生醃蟹,在潮汕地區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雜咸。

說是“雜咸”,千萬別以為就是小鹹菜!名揚大中華的富苑美食裡180一隻的生醃膏蟹在潮汕人眼裡也是“雜咸”。

講究起來,用來配粥的雜咸,大大小小可以有上百種,分分鐘媲美廣州早茶裡的點心。

在潮汕地區,粥不叫粥,叫“糜”。糜又和粥有所不同。

粵式粥講究綿稠、香軟,而潮汕的糜米粒感比較重。

在汕頭生活了四年的廣州人表示依然欣賞不來潮汕的糜,“這哪是粥,明明就是湯飯嘛。”

△潮汕湯飯

潮汕人煮糜時遵循古法,即把淘好的米跟冷水按一定的比例配妥當了,一齊放到火上燒,水開後米粒就在水里翻滾,於是水里就有了米漿。

米熟之後馬上關火,以保持米粒的完整,也保持米本身的香氣。

兩個地區對“粥”的不同口味絲毫不影響大家對排檔夜粥的狂熱。

“糜”在潮汕人的生活中是萬能的存在。平平淡淡的一碗白糜,一統了潮汕的宵夜排檔。

簡簡單單的白糜配上幾碟雜咸是潮汕飲食中永遠的主題。

一般的夜糜檔,一邊是煮好加熱就可上桌的成品,一邊是冷藏著的新鮮海鮮和蔬菜。

△上過舌尖上的中國的富苑美食

“醉蝦、醉蟹、血蚶、薄殼米、巴浪魚飯”,按照陳“餓爸”的菜單一一點完之後,老藝術家還沒想好蔬菜是炒通菜還是上湯豆苗好,醉蝦就已經上桌了。

醃好的蟹一切,血蚶一撬,巴浪魚一翻,所有菜上齊不過五分鐘。

潮汕美食朝聖,做再多的攻略都不如有熟人帶路。本地人不會帶你去吃富苑美食180一隻的膏蟹,也不會帶你去被遊客攻陷了的長平老姿娘夜粥。

△誘人的膏蟹

沒有本地人帶路怎麼辦?還是那句老話,走街串巷,細心留意,看到哪一家本地人多的,說著你聽不懂的潮汕話的,進去,沒錯。

需要注意的是,為了避免無辜被宰,吃之前還是要問清楚價錢,因為夜糜檔很多都還是沒有明碼標價, 海鮮價格浮動比較大。

老藝術家一個在汕頭讀了四年書的朋友,就帶我了去號稱是“汕大深夜食堂”的鮀浦夜粥。吃了三年,在之前汕頭轟轟烈烈搞以色列小鎮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鮀浦夜粥不叫鮀浦夜粥,叫雙旺好粥。

“大一剛進社團,第一次團建,被師兄師姐領著去離學校最近的KTV,歡唱到凌晨,再走800米到路口的鮀浦夜粥搓一頓,再走4公里回學校。” 還美名其曰“喝粥養生局”。

“來汕頭四年,最勇敢的就是學會了吃生醃。”朋友自嘲道。

 吃生的真的干淨嗎?

老藝術家終於還是問出那個大家都想問的問題,“不怕拉肚子嗎?”

“拉啊,但還是要吃。而且反正我是沒拉過!”

“最近出了這麼多吃魚生有寄生蟲致死的新聞,你真不怕死。”老藝術家調侃道。

朋友一手抓起一隻蟹鉗,放在嘴裡吮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先不說這蟹這麼肥美,高濃度的酒和醋是殺菌的。怎麼說也比地溝油、三聚氰胺安全吧。”

生醃海鮮最關鍵的是食材要新鮮。原材料不行,一口就暴露了,而且後果可能就不止拉肚子這麼簡單了。

不新鮮的貝類還會產生較多的胺類和自由基,其中所含的不飽和脂肪酸也容易氧化酸敗,對人體健康造成威脅。

就拿“毒藥”醉蟹來說,如果生醃的蟹是死的,人吃了之後會有食物中毒的風險,嚴重的會導致休克、昏迷、敗血症等。因為蟹一旦死亡,體內的細菌會大量繁殖分解蟹肉,有的細菌還會產生毒素。

汕頭牛田洋是有名的肉厚膏肥的青膏蟹的養殖場,牛田洋是一個較少工業污染,保留了原始的養殖方式的小村落。

△汕頭養殖場

蟹從源產地被打撈運輸到廚房不過三四小時,清洗之後或放急凍冷藏殺死寄生蟲,加入高濃度烈酒、白醋等醃汁醃製6-8小時就可切盤上桌,這是看得見的無污染無添加。

材料的新鮮,不僅保證了生醃的安全,也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鮮味。和高溫蒸煮煎炸之後不同,生醃也保留了食材最原始的肉質口感。

北方的朋友可能很疑惑,廣東人口裡的“鮮”究竟是一個什麼存在?

簡單來說,就是食物最原本的味道,就是他們口中的“雞有雞味,鴨有鴨味”。

海鮮要清蒸、白灼,最多加點鹽,蘸點醬油,這樣的海鮮吃起來最鮮。

椒鹽、爆炒不僅上火,調料的味道還搶了海鮮的味道。

海鮮什麼時候最新鮮?剛撈起來活蹦亂跳的時候最“生猛”。

這是大自然的饋贈,是海洋的饋贈,是千年來人民利用自然的智慧結晶。

用“餓爸”的話來說,“這是一場跨越千年的相遇,古代的烹製方式,和現代的生鮮食材,時間成就了這份潮汕的地道風味。”

 無法複製的“鮮”味

說得生醃這麼毒,吃了一次就上癮,真的有那麼好吃嗎?怎麼沒見它像牛肉火鍋一樣,佔領北上廣江浙川渝?

無奈,潮汕生醃也應了陳曉卿的那句,“好多東西離開一個地方,它就不是那個味了”。

潮汕地處廣東省東南沿海地區,中國大陸海岸線與北迴歸線交匯處,有著超過500公里的綿長海岸線,眾多優良港灣島嶼,沿海水質肥沃,浮游生物和底棲生物豐富。

“山海之間的不同風味,是地域帶來的差異,迥異的風土、多樣的風貌、成就了不同的環境之下生長的特定美食。”

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氣候環境養育了世世代代的漁民的同時成就了一道道潮汕地域風味。

△汕頭南澳碼頭捕魚的漁民

儘管多年來,人們絞盡心血運用多種的保鮮方式,試圖將這份“鮮味”送往更多的地方,例如螃蟹需要活氧氣,斑類需要天然海水,龍蝦、鮑魚則額外需要更低的溫度。

但很可惜,海鮮的鮮度還是無可不免地在捕撈和運輸途中一點點的流失。

出了潮汕,生醃就變了味兒了。

△市場上的冰凍蝦

生吃蟹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宋朝。高似孫《蟹略》裡記載了用酒或酒釀醃漬半天的“酒潑蟹生”和拌上作料即刻開吃的“洗手蟹”(從醃漬到入口只有洗手的工夫)。

千年來,這道風味雖沒能走出潮汕,卻也在一代代人對味道的忠誠和堅守下得以傳承。

潮汕人民對生醃的喜愛,也從最初的因食材匱乏而物盡其用以果腹,變為如今的發揮食材本身最大的滋味,潮汕人對食材的極致探索也在這之中得以發揚。

潮汕美食雖然沒有川湘的香辣濃烈,沒有江南的精緻婉約,也沒有西北的豪放粗獷,卻有著清而不淡,鮮而不腥,嫩而不生,鬱而不膩的獨特味道。

對於中國人來說,美食永遠是一個永無休止的探討話題。

美食喚醒的豈止是味蕾和視覺的雙重享受?還有隱藏在食物背後人情和記憶。

外地人吃的是生醃的鮮,潮汕人吃的是家鄉的味道,兩者都一樣無法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