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掌故——黑色聖誕:九龍淪陷後,輪到了香港島

      1941年,九龍被日軍攻占後,省、港、澳水路交通中斷,各國往來於香港的航線,也一律停航;甚至連市區巴士、山頂纜車也停止服務。由於交通斷絕、停水停電,香港出現淪陷前的大混亂了。米舖的米價,呈野馬脫韁狀態,暴漲150%,仍被搶購一空;市面上的梅菜、鹹蛋、鹹魚、餅乾、麵條、粉絲,凡是可食之物,均被沽空搶盡。驚恐萬狀的市民在政府糧站外面大排長龍,從早到晚,人潮洶湧,甚至連空襲也不能讓他們散開。港島所有戲院都被徵用做戰時糧食平糶站,頭戴鋼盔,腰間懸著一束麻繩的後備警察,在場維持秩序。

       馬爾比將軍對港島的防務,進行了重新調整。把從新界、九龍撤回的軍隊,分為東部旅和西部旅,東部旅負責防守銅鑼灣、北角至西灣、大潭至赤柱及淺水灣等地;西部旅負責防守西環、中環海軍船塢、薄扶林至香港仔、壽臣山等地。堅決防止日軍在港島登陸,建立灘頭陣地。

       丘吉爾曾多次致電楊慕琦,命令他死守到底,口口聲聲說“全世界都在看你,我們期望你能抵抗到底,帝國的榮譽在你手”,但英軍在香港僅有的五架軍用飛機被日軍炸毀後,維港內的三艘驅逐艦,其中一艘被炸沉,其餘兩艘則負責將英軍家眷撤往新加坡。留下保衛香港的軍艦,只有幾艘砲艇。他們有什麼本錢抵抗日軍呢?

      人們開始還指望在新加坡海面的東方艦隊能夠趕來增援,但12月10日傳來的消息卻是:威名赫赫的英國皇家海軍威爾斯親王號和反擊號,已被日本空軍擊沉,而日軍只付出了損失一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兩架一式陸上攻擊機,27架飛機受損和21名機組人員陣亡的輕微代價。消息對香港守軍的士氣是沉重的打擊。英軍既失制空權,再失制海權,剩下只有陸地上一萬多英軍、加拿大軍、印度兵和義勇軍,而他們要面對的,是由酒井隆所指揮的五万精銳日軍,從海、陸、空三方面對香港進行全面的、立體的進攻。

進攻香港的日軍第一砲兵隊高級軍官於深圳留影

      這時,馬爾比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國民黨駐港澳總支部主任委員兼國民政府駐港軍事代表陳策。如果國民黨軍隊能夠從廣東方面打擊日軍後路,對香港之戰,將起極大的幫助作用。陳策是廣東瓊山人,曾任海軍第一艦隊總司令及海軍學校校長等職。 1936年出任虎門要塞司令。由於他的左腿有疾,不暇醫治,日益嚴重,1938年赴香港就醫,在法國醫院鋸掉了左腿。

       馬爾比匆匆約見這位獨腳將軍,同時把廣州淪陷後,敗退到香港的五百多名中國官兵,從集中營中釋放出來,編入了義勇軍,並送來左輪手槍75支、手榴彈20箱,交由陳策指揮,與英軍一起守衛維多利亞城。

       這五百多兵中國官兵,是廣州淪陷後失散的國軍部隊,來自中央砲兵連、一五一師九零四連和虎門衛士隊等單位,一度退到沙頭角,合編成幾個營,繼續節節抵抗,人稱“沙頭角孤軍”。他們英勇無畏的行動,並不比四行倉庫的八百壯士有絲毫遜色,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不僅苦守陣地,還組織過對橫崗日軍的夜襲。最後因寡不敵眾,傷員過多,被迫退入香港新界,被港府解除武裝,先後軟禁在九龍馬頭湧難民營和亞皆老街“孤軍營”,人稱“香港中國孤軍”,或“香港孤軍”。

香港孤軍營內的中國官兵

      陳策告訴馬爾比,有兩個師的中國軍隊正兼程南下,馳援香港。馬爾比大為振奮。消息也在市民中傳開了。薩空了12月15日的日記寫道:“今日報載中日軍隊已在淡水接戰,華軍為了配合英軍作戰自日軍背後進攻。如果這種進攻力量較大,敵軍自會感覺威脅,目前香港中國人的希望漸漸轉向中國軍隊的反攻,而不再希望英軍的增援了!”然而,事後證明這個情報並不正確,陳策所說的援軍沒有開往香港,而是轉道參加長沙會戰去了。

       日軍在12月13日第一次派人向楊慕琦總督勸降,被其拒絕。總督下令把油麻地小輪公司的12艘輪船,全部鑿沉,以阻滯日軍登陸,並向全港軍民發出通告,誓言抵抗到底。華人社會名流羅旭和、羅文錦、譚雅士等人,在電台聯名發表講話,呼籲民眾支持當局堅守港島,“直至蔣委員長精兵到達”。陳策亦以“中國政府駐港中委”身份發表談話,響應港督保衛香港的廣播,呼籲僑胞“共起保衛香港”。整個港島的輿論空氣,瀰漫著一種共築血肉長城的悲壯感。

日軍佔領九龍後即以大砲攻擊港島令港島北岸烽煙瀰漫

       九龍一帶的山地被日軍完全佔領後,居高臨下,維多利亞城和港島的所有機關、住宅,全部裸裎於日軍砲口之下,距離日軍砲兵陣地的距離,不過六七千米。儘管守軍戰意高昂,沉著抵抗,但敗局已彰彰明甚,恐怖在香港蔓延開了,市面秩序大亂,逃難的人群瘋狂撲向碼頭。三年前,蔣介石曾預言日本不敢與英國開戰,廣州淪陷時,大批難民逃到香港。現在,香港也成為戰場了,人們又寄望於日本不會與中立國葡萄牙開戰,於是紛紛逃向最後的“諾亞方舟”——人稱“咸蝦埠”的澳門。

       何鴻燊也離開那間狹窄昏暗的報警室了。經叔公何甘棠的介紹,認識了一位日本商人,邀請他去澳門的公司工作。何鴻燊預感到香港的淪陷,已屬旦夕間事。阽危之域,了無可戀,不如到澳門碰碰運氣,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他懷著在報警室工作八天領到的10元津貼,跳上了一條前往澳門的小船。當小船搖搖晃晃地離開碼頭,向著澳門駛去時,何鴻燊回首眺望漸行漸遠的港島,此刻正籠罩在巨大的煙雲之下,那裡的人還像蟻群一樣,忽東忽西地奔走著、哭喊著,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砲彈,尋找和搶購著最後的糧食,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苦難日子。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想遠走高飛,願意留在香港繼續奮鬥的,還是大有人在。曾經做過孫中山秘書的立法委員陳劍如,這時也在香港,維港炮聲一響,他就和陳策一起站出來,號召在港的僑胞協助英軍作戰。陳策負責軍事上的工作,而陳劍如負責民運工作,激勵人心,堅守孤島,維持社會秩序。

       不少人響應號召,堅守崗位,但整部機器的運轉,已處於半失靈狀態。張愛玲在《燼餘錄》裡,以一種冷靜得近乎悲涼的筆調,描寫她在防空員崗位上的情形:“圍城中種種設施之糟與亂,已經有好些人說在我頭里了。政府的冷藏室裡,冷氣管失修,堆積如山的牛肉,寧可眼看著它腐爛,不肯拿出來。做防禦工作的人只分到米與黃豆,沒有油,沒有燃料。各處的防空機關只忙著爭柴爭米,設法餵養手下的人員,哪兒有閒工夫去照料炸彈?接連兩天我什麼都沒吃,飄飄然去上工。當然,像我這樣不盡職的人,受點委屈也是該當的。在砲火下我看完了《官場現形記》。小時候看過而沒能領略它的好處,一直想再看一遍。一面看,一面擔心能夠不能夠容我看完。字印得極小,光線又不充足,但是,一個炸彈下來,還要眼睛做什麼呢?——’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被炸成廢墟的街道

       《華商報》在12月13日停刊了。多份中文報紙都停刊了。有些是因為員工疏散了,有些是報社挨炸了,有些是缺乏紙張,無法開機印刷。那些堅守香港的報人們,想方設法讓它們復活。薩空了在日記中寫道:“香港當局未屈服前,我們是決定能盡一分力量,便盡一分力量的,不必有什麼人要求。”他去灣仔找梁漱溟商量辦報的事,梁漱溟很支持,然後他又去跑馬地串聯其他報人。大家都很熱心,一呼眾應,商議把已停各報的人湊集起來,辦一份聯合報。大家分頭想辦法解決辦公場地、工人、紙張等問題。但局勢變化之快、之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已沒有多少時間容他們去想辦法了。

       12月15日,日軍陸軍出動了80架次的飛機,對香港仔一帶進行了六次空襲,海軍也出動了8架次轟炸香港仔。

       12月16日,星期二。凌晨。一小股日軍乘坐快艇和摩托艇,從九頭碼頭出發,悄悄地接近港島東北角,試探性地登陸。被英軍發現,用猛烈的火力把他們趕了回去。日軍空襲了愛秩序灣南側的英軍陣地。

       第二天,兩軍繼續隔海砲戰,沿岸濃煙瀰漫,大火沖天。薩空了描述這場驚心動魄的砲戰:“昨夜徹夜炮聲震天,聽說是日軍偷渡未果,今天早9時半起大砲戰。今天的砲聲比過去近,顯然是敵人的砲位已移至九龍,過去砲彈多以山上要塞砲台為目標,今日的砲彈已時時落在民眾聚居的區域。這樣連續不斷的砲聲賡持了二小時。到11時半,才逐漸疏落。”

       日軍派人過海勸降,被楊慕琦總督再次嚴拒。兩度勸降無果,日軍決定對港九實行強攻。

日軍以港督私人秘書的夫人為人質向守軍招降

       12月18日,星期四。日軍從土瓜灣、茶果嶺、荃灣、官哈仔等多個地方出發,乘坐木筏、汽艇、橡皮艇等,展開大規模渡海,主攻方向是東北部的北角。不計其數的砲彈在海上、岸上爆炸,港島北面的整個海岸線,幾乎全部陷於炮火和煙霧之中。儘管英軍的探照燈已經被日軍破壞,但北角油庫中彈起火,熊熊大火把維港海面映照得通紅透亮。皇家海軍的砲艇在維港海面攔截日軍,卻被密集的砲火打得支離破碎,紛紛沉沒。可以清楚地看到,海面上浮滿了船隻的殘骸和油污。

       加拿大軍醫肯·凱姆本,以無比沉痛的筆觸記述:“沿海修建的地堡在日軍猛烈的砲火下迅速崩潰瓦解。從地堡的破裂處和洞孔中可以看出,它們根本沒有用鋼筋加固,其質量之差是一目了然的。貪污受賄在這種情況下使我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到晚上10時左右,已有八千多日軍在北角、太古、西環、筲箕灣、七姐妹山等處,狂呼著“萬歲,萬歲”,成功登陸,建立了穩固的灘頭陣地。

       12月19日,星期五。日本帝國大本營海陸軍部在早上6時55分宣布:“日本海陸軍昨夜10時已在香港東北部三處地方登陸,正向軍事地帶進攻中。”

日軍攻取黃泥湧高射砲陣地(手繪)

       日軍的勁悍之師直插向黃泥湧峽,像一把鋼刀鍥入,從中間把港島切為兩半,令其東西不能相顧,而更讓人擔心的是,這裡是香港最大的水庫,一旦落入敵手,淡水供應將會斷流。沒了淡水,百萬港島居民將成為涸轍之鮒。

       但在守軍內部,英軍與加拿大軍團合作,卻常齟齬不合,馬爾比指責加拿大軍團犯下種種失職之咎,嚴詞批評他們在淺水灣不積極抵抗,官兵在陣前喝酒,一名指揮官甚至以醉酒的罪名,被馬爾比罷免。在馬爾比向上司呈交的報告中,列舉了一大串英勇官兵的名單,竟無一加拿大軍人,這令加拿大軍團非常不滿,認為馬爾比心存歧視,報告有失公允。大敵當前,將帥不和,是一大忌,幸得加拿大軍團的官兵,忍辱負重,以更頑強、更勇猛的氣勢,投入戰場,以證明自己並不是無能之師。

       在保衛黃泥湧峽的戰鬥中,加拿大軍團的司令官約翰·羅遜(John Lawson)少將和他的參謀團隊,表現出超凡的勇氣,與日軍展開短兵肉搏,最後全體犧牲。羅遜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加拿大陣亡的最高官階將領,如今在加拿大駐香港總領事館內,有一個會議室,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在港島東邊,日軍向柏架山發起攻擊,遭遇山上的加拿大步兵頑強阻擊。在這場香港保衛戰中,加拿大軍團一共犧牲了290名官兵。

       12月20日,苦守陽明山莊一帶已11天之久的加拿大軍團,在失去總指揮,糧彈告罄的險惡形勢下,堅守在碉堡內,寸步不退,決心戰至最後一兵一彈。就在這個時候,另一支日軍則撲向金督馳馬徑,遇到一個排的英軍和加拿大小隊的頑強阻擊,在一片迫擊砲、機槍和步槍的喧囂聲中,日軍發起一輪輪的猛烈衝鋒,守軍沉著應戰,能多守一分鐘算一分鐘,直到最後全部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奄奄一息的傷員。

日軍沿英皇道進發,背景可見北角油庫燃燒時產生的濃煙

       由於守軍殊死抵抗,日軍無法輕而易舉地拿下港島。這天,港府在太古、大坑、赫頓道、香港仔、布力菲爾山和中灣等地,開設了幾個疏散營,以供市民避難,營中有糧食供應。許多家庭進入營中暫避,濃黑的煙雲盤結在人們的頭頂,彷彿籠罩著一片死亡的陰影。營中的老弱婦孺,無不精疲力敝,一個個神色茫然、滿心驚恐。

       12月21日,日本大本營海軍部在中午時分對外宣布,日軍已佔領香港,同時亦控制了周圍的海面。日海軍與陸軍密切合作,正掃蕩島中之其餘守軍堡壘。然而,這時北角和黃泥湧峽,仍陷於激戰。在四面八方傳來的噩耗聲中,港督楊慕琦接到英國駐華使館從重慶發來的電報,稱中國軍隊最快也要10天后才能到達。換言之,香港是不必指望援軍了。

       儘管22日這天,中國空軍三架轟炸機在六架戰鬥機的掩護下,轟炸了九龍的日軍據點,隆隆的爆炸聲,為仍然進行著零星抵抗的九龍軍民,造成了一點興奮,但對扭轉港島戰場的形勢,卻毫無裨助。日軍從南面向淺水灣和赤柱發起攻擊。一波一波的日軍從不同地點登岸,投入進攻,戰場上這裡一群士兵,那裡一群士兵,混亂不堪,數以千計的砲彈不斷爆炸,滾滾硝煙瀰漫整條海岸線。守衛赤柱砲台的東部旅彈盡糧絕,對外聯絡中斷,眼看覆沒的命運,已不可避免。由英軍和加拿大軍團駐守的淺水灣酒店,也在中午時分被日軍攻陷,45名英軍被俘,600名英軍和平民被殺。從赤柱到中環市區的唯一通道,被日軍切斷。

日軍在市區推進

       23日,經過慘烈的攻防爭奪戰,由加拿大溫尼伯榴彈兵部隊把守的黃泥湧峽,最後被日軍強攻拿下,維繫全港生死安危的黃泥湧水庫,卒告易手。守衛水庫的義勇軍第三連全部陣亡。馬爾比率領印軍旁遮普營和皇家蘇格蘭營反擊,試圖奪回水庫,但他們在日軍密集的火力壓制下,簡直寸步難行。儘管直到平安夜,英軍的殘部仍在死守金馬倫山,誓與陣地共存亡,但戰局發展到今天,死守一兩個孤立的據點,除了具有像徵意義之外,對戰局的走向,已無多大的實質作用了。

       香港開埠以來的第101個平安夜。路透社發表振奮人心的消息:“24日晚為香港歷史上最關重要之聖誕節前夕,際茲佳節,守軍作戰尤勇,決心不顧一切犧牲,堅守不屈,香港全島居民即在隆隆炮聲中以歡欣而堅定之態度迎此佳節。日軍雖已於日前登陸,但島上防線仍在堅守之中。日軍迭次進攻俱經擊退,徒受重創而已。英王、英相及英帝國各地不斷有電報來港,激勵軍民之士氣,故各界情緒極為高漲,中國國民聞華軍已在深圳一帶英勇抗戰,莫不引以為榮。蓋中國已貢獻其力量協助保衛此ABCD之前哨。”

       星期四。聖誕節到來了。清晨,日軍釋放了兩名俘虜,給馬爾比將軍捎去一封信,日軍將停火三小時,讓英國人決定是否放棄無用的抵抗。但性格倔強的楊慕琦,在聖誕節告軍民書中,仍以堅定的語氣,激勵“凡英勇作戰以保護香港、力鬥日軍之攻擊者,應繼續奮勇發揚崇高之精神”,堅決抵抗到底。他寄望於英軍可以重奪黃泥湧水庫。

       中午,日軍攻占巴厘士山,英軍在灣仔街市、柯布連道、灣仔峽、馬己仙峽等地節節抵抗,有些地方爆發了殘酷的巷戰。日軍飛機和砲兵,用最密集的炸彈,對倉庫山峽、灣仔山峽、歌賦山、扯旗山、西高山等處的英軍陣地,進行無間歇的狂轟濫炸,幾乎把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塵煙如同粘稠的泥漿一般在天空翻滾攪動。

日軍砲兵聯隊在寶馬山攻擊守軍據點,前方為北角發電廠的煙囪

      守軍進行著英勇頑強的抵抗,直到力殫彈竭。下午3時,壽臣山英軍首先打出了投降的白旗。 3時15分,黃泥湧的槍聲也停止了,宣告馬爾比的反攻失敗,日軍已牢牢控制住了水庫。港島淡水水源,遂告斷絕。加拿大榴彈兵營陣地亦告失守。不少英軍軍官命令華人士兵換上平民服裝離開,以免做日軍的戰俘。

       戰爭開始後,位於赤柱的聖士提反書院大樓被改作戰地醫院。這天,150名日軍闖進醫院,把當時在裡面的56名英籍、印度籍及加拿大籍傷兵和部分醫護人員、書院職員殺死,剩餘的傷兵和護士,分別被囚在兩個房間。有人親眼看見日軍軍官用刀把兩名加拿大人劈開,護士則被日軍輪姦。

       楊慕琦總督面臨的問題是:水庫已經丟失,城區水源存量只夠一天之用,存糧也已見底;煤氣、電力都告中斷;市區內大量的屍體、垃圾未及處理,開始有疫病流行。英軍在南朗山的最後一個彈藥庫業已失守,彈盡援絕,再無繼續抵抗的本錢。在大勢已去、百般無奈的情形之下,楊慕琦只得下達向日軍投降的命令。

       下午5時許,楊慕琦通知日軍司令部投降。隨後,率領一眾殖民地官員,渡海前往九龍半島酒店。下午7時,楊慕琦在酒店336房日軍總司令部的搖曳燭光下,屈辱地簽署了降書。酒井隆隨即暫代香港總督職務,直到磯谷廉介接任為止。解除武裝的英軍,被押到九龍欽州街的集中營和九龍仔喇沙集中營,港督楊慕琦和其他高級官員,則被關進赤柱集中營。

簽署降書現場

       晚上9時45分,日本海陸軍聯合發表文告,宣布香港的投降。略謂:困守香港之敵軍,不復能抵抗日軍之繼續襲擊,已於本月25日午後5時50分投降日軍,並於晚間7時30分下令停戰。

      香港三年零八個月的黑暗時期,從此時此分開始計時。

       日本國內舉國狂歡,所有電台都中斷正常節目,宣布攻克香港的捷報,從早到晚沒完沒了地播放軍歌。但在香港,卻陷於一片悲憤低凝的氣氛之中。赤柱的英軍一度不相信投降令,繼續抵抗日軍,直到12月26日確認投降令後,才放下武器,步出他們的陣地,向日軍投降。

       這場香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戰爭,歷時18天,盟軍(包括英軍、印軍、加拿大軍和義勇軍)2113人陣亡,2300人負傷,8500人被俘。日軍706人陣亡,1534人負傷。平民傷亡,難以統計。